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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字碑

【忌逍】牛奶与刀(一)

新坑,不会很长,每章2k左右,可能随时会坑。

本来是国庆活动文,但如果活动联文肝不出来,这篇就算中秋活动联文了。如果肝出来我就先删(。)

现代au。住院医生忌x麻醉医生逍。

专业知识全部来源于知乎,别信别考据。


(一)


“刀。”


手套接手套,承上一枚薄而利的柳叶刀,说话无任何一句冗余,主刀医生接着进行手术。麻醉医生盯着滴滴作响的监测仪。光是无影灯的光,声音是割肉削骨的声音。


刀,冰冷而锋锐,在现代社会,依旧履行着伤人和救人的双重职责。这取决于掌控它们的人。


这场手术并不难,病人也是局麻,但没人说话,气氛有些冷清。在所难免嘛,张无忌一边拉钩一边回忆在科室里听到的前段时间发生的事:一钱姓年轻患者前段时间死在了手术台上。当时他囊肿状况太过凶险,粘连了十几根重要血管,即使主刀医生处理的如何仔细也于事无补,当颈动脉被划破的一刹那,病人大出血,失血性休克,最终无力回天。


死在手术台上的人不说天天都有,算上ICU,至少三天就有一个。本来是平常之事,彼时医生们的心情亦当沉重,把这消息一宣告,不料家属是群吃了良心把人扮的野狗,带着乡里十几个壮汉把一医生当场打死,三四名医生受伤。这事还上了当地报纸,配图是病人家属把病人遗体血淋淋地往大街上拖的远景图。


这是张无忌在这个医院的最后一台手术。他统共也就来了一个月。


此次行程得到的最大教训是:为什么武侠小说里的神医都躲在邪教里不出来。


人间正道,四海升平,孔夫子云:穷则独善其身,达则兼济天下。医生连自己都保护不了,遑论拯救其他人?


他前后思考很多天后,决定回老家继承家业。


张无忌祖传三代行医,俗称医三代,他的“家业”是位于S市的WD医院。他太师父是这家医院的院长,基本属于家族企业。


他和家里联系时,今年的实习医生名额招满了。他想回去,六位师叔伯自然双手双脚赞成,但这么做势必会挤掉他人的名额,这非他所愿。实习医生有多生活艰难张无忌深有体会。他自己因为家境,活的还算优渥,点外卖的时候还能注重科学养生。每次他注意到同事划拉开“九块九月售三千”的时候,就会没来由心酸。


食堂?噢,不好意思,看缘分。对张无忌来说,下手术台的时间总能神奇地掐到饭点之后,外卖歇业之前。


“起初不经意的你,和少年不经事的我~红尘中的情缘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语的胶着~”


罗大佑和陈淑芬的对唱让空气都遍布深情分子。那是张无忌的手机铃声。手机换了好几代,倒是铃声一直是这首。在这个一个铃声响、一车人摸手机的时代,还执念彩铃的张无忌简直和这首歌一样还苟延残喘在上一个年代——那个《粉红女郎》和非典病毒分庭抗礼的零三年春天。


他抽出手机摁亮屏幕,锁屏是他和爸妈的合影,也很多年没更换过新的,现在他的身高至少比照片里的小男孩高出了两个头。


电话刚刚挂了,这会又打进来,歌声嘹亮,把正伸手摩挲着父母脸庞的张无忌吓了一跳。张无忌从回忆的泥塘里拔出黏糊糊的脚,慌张划开电话:“喂,外公?”


“诶,我的好外孙。”


殷天正的声音还是那么中气十足,一点也无古稀老人的影子。


“我听说你辞职了,有没有这回事?”


果然要管这事了,老爷子这是身怕他不学医,跑去和他舅舅那厮弃医从商。张无忌不安地用力歪了一下脑袋,小心翼翼地表达求生欲:“是……是有这么一回事。”


“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?”


“啊?我,我打算去别的医院投简历。”


“好!这才是我外孙嘛,不要像你舅舅那样,端是个不争气的东西。”


数落自己抛弃家业的儿子,殷天正从来不带嘴软。张无忌原本以为老爷子又要抱怨许久,没想到他很快切入了正题:“无忌啊,有没有兴趣回M市来啊?”


“外公回M市了?”


“是啊,老咯,在外面打拼不动了,回老家颐养天年来了。”

不等张无忌插半字,殷天正接着说:


“怎么样,反正你也辞职了,GM医院这几年很缺新鲜血液,正好你回来锻炼几年,我让我那些老朋友们好好教教你。”


论传道授业,他那六个师叔伯肯定比外公的老朋友要尽心尽力。不过的确,这么多年过来,张无忌都还没来得及孝顺他老人家。


他其实无所谓自己身在何方,浮萍无根,不如成人之美。


略微思索,张无忌笑开,答应道:“成。我处理一下租房的事情,过几天就飞过去。”


殷老爷子是个急性子:“越快越好!”


“知道啦知道啦,您放心吧。”


哄好老人家,张无忌挂上电话,笑容大部分从脸上退潮而去,又没完全风干,僵在脸上,像泡得又肿又硬的湿沙地。


M市是北方的重工业城市,上个世纪曾经繁华过几个旧时代,也是张无忌自小生活的城市。印象中的家乡没有蓝天,头顶永远笼罩着一片铁青的黑,排成人字型的鸽子绕着钢铁厂的浓烟一圈一圈地盘旋,焦红的男工,蜡黄的女工,还有漆成绿色的窗框,还有简陋新奇的彩绘玻璃,还有新建的迪厅,还有烟花爆竹,还有氢气球,还有喇叭裤。


还有GM医院。记忆里剩下的碎片全都是GM医院,灰色的穹顶,苍白的墙,空气里的福尔马林味。张无忌浏览GM医院官网的网页信息,啧啧有声,又惊叹又感慨,又熟悉又陌生。他一边更新自己脑内的存储信息,一边疑心可能是记忆欺骗了自己,也许那些世界本来并不是灰色的,是他记成了灰色。


最新微博照片里M市的天空湛蓝如加勒比的海,这令张无忌产生了某种错觉,可能M市是有过蓝天的,只是他从来不记得。


张无忌熟练的投递简历,履历相当漂亮的简历。


联系好房东,商谈好退房适宜,再联系物流公司搬运家具。做完所有事,张无忌摊在沙发上刷了会直播,他特意找了M市的主播,然后透过巴掌大的小屏幕心满意足地看到他记忆里灰蒙蒙的天。


果然蓝天都是数字加工品。


张无忌嘲笑。他把茶几插在花瓶里枯萎的花扔进垃圾桶,倒空里头的水,消毒,然后珍重地藏进行李箱深处。


在旁人眼中,那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玻璃瓶。


或者再严谨一点,从形状上来观察,那曾经是一个牛奶瓶。兴许是因为年代久远,材质不纯和烧制技术不够先进,它整体上被涂了一层淡淡的茶黄,也不再全然清透可见。


收拾第一件是一个开头,接下来就有第二件,第三件。除了那个突兀的玻璃瓶,其他东西的优先级小张医生都安排的十分合理,大致按价格和实用性排列,漂亮没用的装饰全不要。这样精准一分类,张无忌能通过行李箱拎上飞机的变得相当稀少,除了电子产品、贵重日用品、护肤品,就是一些当季的衣服,也很少。反正白大褂一套,里面装的什么牛鬼蛇神都不重要。况且,医生的私人生活无限趋近于零。


最后被收起来的是一个相框,一张遍布白大褂的全家福,咋看还以为谁家奔丧还拍照留念。喏,这就算是医生的家庭生活写照了。


它之所以被最后一个收起来,是因为这样它就可以被张无忌第一个拿出来,供在屋子里最显眼的位置。


“开心吗,我要回家了。”


“爸。”


“妈。”


张无忌抚摸相框边缘的毛刺,呢喃,合上了行李箱。咔哒一声,吞吃了绵长而寂寥的回音。


TBC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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